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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肩(1 / 3)

晖州的夜风比宁朔温软,五月深宵,透衣清凉,吹起我鬓发纷飞。我立在中庭,仰首望向天际,微微叹息,“交战一起,不知道這座城池将会变成怎样。”宋怀恩默然片刻,“彭泽刺史已经举兵叛乱,烽烟燃及东南诸郡,一旦水泽之路失陷,琅玡也不再太平。长公主此时还在路途中,获知彭泽兵乱,只怕不会再往琅玡去了。”我黯然叹道:“家母此时应当已在返回京城的路上……依她的性子,回去了也好。”“难道长公主不知京城之危?”宋怀恩蹙眉看我,神色略见忧急。“正因京城陷于危急,家母才肯回去罢。”我无奈一笑,到底是数十年夫妻,对父亲纵有万般怨恨,当此生死关头,她总要和他在一起的。晋敏长公主的性子,若真执拗起来,谁又阻得住她。彭泽之乱将京城逼到危急边缘,或许也逼出了母亲的真情。“王妃此话何解?”宋怀恩惴惴开口,犹自疑惑。我却不愿再与旁人提及家事,只淡淡一笑,“我确信她会返回京城,正如我也会留在晖州。”“你要留在晖州?”宋怀恩语声陡然拔高,连敬辞也忘了,朝我脱口怒道,“万万不可!”夜色下,他一双剑眉飞扬,满目焦灼关切。我看在眼里,心下怦然一紧。這样的目光,没有敬畏与恭谦,只是无遮无挡的热切,再不是臣属之于主上,仅仅是一个男子看向一个女子的目光。只听他急急道,“晖州一战在即,属下预备明日一早就让庞癸护送王妃出城,北上与王爷会合……无论如何,决不能让王妃涉险!”我侧首转身,避开他灼人目光,心下竟有些许慌乱。一时相对无语,惟觉夜风吹得衣袂翻飞。“你只需全力守城,至于是去是留,我自有分寸。”我敛定心神,淡淡开口。宋怀恩气急,张口欲説什么,却又陡然止住,将唇角紧抿作一线。我回眸静静看他,“你跟随王爷身经百战,可曾因战况危急而临阵退缩过?”他蹙眉道,“将军自当战死沙场,王妃你身为女子,岂能相提并论!”“那么,”我微微一笑,“若是王爷在此,他可会抛下你们,独自离城避难?”“那也不同!”宋怀恩勃然怒道。我含笑直视他,“有何不同,我是豫章王妃,自当与豫章王麾下将士共同进退。”宋怀恩默然垂下目光,不再与我争执。折返内院的一路上,他沉默地跟在身后护送,于门边驻足目送我入内。步入曲径深处,仍依稀感觉到身后的目光……我忍不住驻足回头,见那淡淡身影孑然立于门下,袖袂飞扬,説不出的寂寥孤清。天色刚亮,潜去鹿岭关外打探虚实的军士回报,謇宁王大军正在加紧督造战船,曾派出数队小艇于凌晨时分靠近河岸,打探我军消息,皆被巡夜守军发现,劲努齐发,将其逼退。牟连已经封闭四面城门,下令城中军民储粮备战,调集重兵驻守鹿岭关,不准任何人从南境入城。鹿岭关将在今日正午封闭,此刻关门内外已是人马如潮,附近百姓扶老携幼,抢在封关之前入城躲避战事。一连两天过去,謇宁王的战船已在河岸列开阵势,天色晴好时,依稀可见对岸飘扬的战旗。到王的帅旗,所到之处,即是定国大将军萧綦亲临。那个威仪赫赫的身影高踞在墨黑战马之上,逆着正午日光,有如天神一般。我仰起头,眼前是正午耀目的阳光,比阳光更耀目的是那光晕正中的一人一马。黑铁明光龙鳞甲、墨色狮鬃战马、玄色风氅上刺金蟠龙似欲随风腾空而起。在他身后,是肃列整齐的威武之师,仿如看不到尽头的盾墙在眼前森然排开,又似黑铁色的潮水正自远方滚滚动地而来。众人跪倒一地,齐声参拜,只余我散发单衣立于他马前。晨昏寝寐都在企盼的人,真切切站在眼前,我却似痴了一般,怔怔不能语。他策马踏前,向我伸出手来。脚下轻飘飘向他迎去,犹似身在梦中。他握住我的手,掌心温暖有力,轻轻一带便将我拽上马背。耀眼阳光之下,我看清他的眉目笑容,果真是萧綦,是我心心念念,一刻也不能放下的那个人。“我来了。”他笑容温暖,目光灼热,语声低沉淡定。這笑容只有我看得见,這淡淡三个字也只有我听得见。整整五天的路途被他硬赶在此刻到达,其间披星戴月,忧心如焚,全军将士马不停蹄……我虽不能目睹,却能想见。四目相顾,无需蜜语柔情,他来了,便已经足够。豫章王前锋大军踏着烈烈日光,浩浩荡荡进入城内。众目睽睽之下,他与我共乘一骑,穿过欢呼迎候的人群,径直驰上城楼,接受脚下如潮的欢呼。三军将士欢声如雷,士气勃然高张,满城百姓奔走相庆,潮水般呼声远远传开,在城中回荡不息。這是我生平从未见过的狂热,仿佛濒临绝望的人终于迎来拯救万众于水火的神祗;這也是我王的威望竟至于此。而此时此刻,我以豫章王妃的身份,与他并肩共骑,一同接受万众景仰。這发自肺腑的欢呼,即便尊贵如皇族,也未必能得到。這便是民心。眼前一幕将我深深震撼,良久不能语。及至离开城头,驰返府衙,這才惊觉自己一直长发散覆,素颜单衣,就這样被萧綦揽在怀中。而左右将领,乃至城下三军将士都看到了我们這个样子……我顿时双颊火辣辣发烫,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,慌忙将脸低下,不敢触到身后诸人的目光。“你做什么?”萧綦诧异地低头问我。我脸颊愈热,声音轻细得不能再轻,“你竟让我這副样子出来。”身后诸将随行,相隔不过丈余,他竟朗声大笑,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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